第8章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小村的上空。安澜在疲惫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中,缓缓沉入梦乡。梦中,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一座宽敞明亮的房子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快的笑声在房间里肆意回荡。邻里之间相处和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妹妹被一群小伙伴簇拥着,他们在院子里嬉笑玩耍,那纯真无邪的笑声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在安澜的梦境中。
然而,清晨的阳光却如同一把尖锐的针,透过窗户的缝隙,无情地刺在安澜的脸上,硬生生地将她从美好的梦境拽回冰冷的现实。安澜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梦境的余韵,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取代。
她刚走出房间,就看到母亲神情哀伤地坐在院子里,面前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死鸡。母亲听到安澜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悲愤,声音颤抖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把咱家的鸡都毒死了。”安澜的双眼瞬间瞪大,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涌起,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知道,大概率又是那些心怀恶意的邻里所为。但看着母亲那无助的模样,她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妈,别太难过了,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尽管她努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简单安抚母亲后,安澜匆匆洗漱,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急忙赶往学校。一路上,她的心情如同铅块一般沉重,脚步也格外迟缓。这一整天,她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内容,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全是家里的变故,那些死鸡的模样、母亲哀伤的眼神、妹妹委屈的哭声,不停地在她眼前浮现。她满心忧虑,思索着该如何改变家庭如今的困境,怎样才能让家人不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安澜迫不及待地往家赶,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她的心早已飞回了家中,牵挂着母亲和妹妹。刚一进家门,妹妹就哭着扑进她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姐姐,村里的小孩抢我的娃娃,还把它弄坏了。”安澜心疼地紧紧抱住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妹妹不哭,姐姐在这儿呢。”她抬起头,看向母亲,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难过,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安澜轻轻放下妹妹,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默默走向柴房。柴房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锄头静静地靠在墙角,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辛劳。安澜伸手握住锄头的木柄,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熟悉,但此刻,锄头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扛起锄头,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农田走去。
来到田间,眼前的景象让安澜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由于长时间缺水,土地干裂得如同龟壳,一道道裂缝纵横交错,仿佛是大地狰狞的伤口。庄稼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显得奄奄一息,枯黄的叶子低垂着,毫无生机,在微风中无力地摇曳,仿佛在向世界发出绝望的呼喊。安澜望着这片亟待拯救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邻里恶行的愤怒,又有对家庭未来深深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绝不屈服的坚定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高高举起锄头,然后猛地落下,锄头带着她的力量与希望,深深地嵌入坚硬的土地。每一次锄头与土地的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她沉重的喘息声。坚硬的土地震得她双臂发麻,手掌上原本就未愈合的水泡再次被磨破,鲜血顺着锄头柄缓缓流下,染红了一小片土地。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就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但安澜没有丝毫退缩,她紧紧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齿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锄头,干裂的土地在她的努力下,渐渐被翻松。
翻完地后,安澜又挑起水桶,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溪边。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可她无心欣赏这美景。此刻,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妹妹委屈哭泣的模样,以及母亲无奈无助的神情,心中满是对家人的心疼与愧疚。她吃力地将水桶装满水,把扁担架在肩膀上,扁担瞬间深深地嵌入她稚嫩的肩膀,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她紧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握住扁担,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往回走。桶里的水随着她的步伐剧烈晃动,不断溅出,打湿了她的裤脚,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不堪,好几次她都险些摔倒,但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她还是稳稳地将水挑回了农田。
看着清澈的水缓缓滋润着干涸的土地,土地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吮吸着水分,发出“滋滋”的声响。安澜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许多农活等着她去做。浇完水后,她又缓缓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拔除田间的杂草。长时间的弯腰让她的腰背酸痛难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拉扯着她的脊梁,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痛苦的信号。但她依旧一丝不苟地清理着每一株杂草,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因为她深知,这些杂草会无情地与庄稼争夺养分,影响庄稼的收成,只有将它们彻底清除,庄稼才能茁壮成长,家庭的希望才不会破灭。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却又带着几分凄凉的晚霞。晚霞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却无法掩盖安澜内心的疲惫与忧虑。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此时的她,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走进家门,妹妹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带着哭腔说:“姐姐,你累坏了吧?”安澜强打起精神,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说:“姐姐不累,妹妹乖。”然而,她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身体的极度疲惫。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安澜疲惫憔悴的模样,心疼得眼眶泛红。她快步走到安澜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农具,声音略带哽咽地说:“孩子,累坏了吧?饭马上就好,你先歇会儿。”安澜微微点头,缓缓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每一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倒下,一家人的生计都还指望着她,还有很多责任需要她去承担。
晚饭后,安澜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写作业,而是和母亲一起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灯光昏黄而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就如同她们家此刻摇摇欲坠的生活。母亲满脸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悲叹道:“咱家现在的情况越来越艰难了,这往后可怎么办啊?那些人处处针对咱们,日子真是看不到头啊。”安澜轻轻握住母亲粗糙的手,母亲的手因为常年劳作,布满了老茧,手背上还有几道干裂的口子,看着让人心疼。安澜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说道:“妈,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明天我去村里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零活可以干,多挣点钱补贴家用。而且我也会继续留意山里的草药,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值钱的。只要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母亲看着安澜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希望,缓缓点了点头说:“好,孩子,咱们一起努力。有你在,妈就有信心。”
夜晚,安澜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思绪如乱麻般纷杂。满天繁星闪烁,却无法照亮她心中的阴霾。虽然放学之后的劳作让她疲惫不堪,邻里的恶意也如影随形,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她知道,只要一家人紧紧团结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在这片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那是家庭未来的希望之光,虽然微弱,但却给了她无尽的力量。她坚信,终有一天,他们一家会摆脱困境,迎来美好的生活,让那些曾经的恶意都化为乌有。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安澜在心中默默规划着明天的行程,想着如何能找到更多的挣钱机会,如何能更好地照顾家人,如何能让妹妹重新绽放笑容。她深知,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艰辛,但她愿意为了家人,勇敢地走下去,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担,迎接生活的挑战,直至那束希望的曙光真正照亮他们的生活。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幸福的日子,让这个家重新充满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