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到熟悉的山顶一号,徐安安才想起给父母发了个短信,说今天要晚一些回家让他们不要等她。
“又来啦!”陆之远下车笑着对徐安安说道,“把毯子披上,太冷了。”
徐安安披着毯子下车看上去十分滑稽的样子,“好冷啊,快点上去呗,这个高跟鞋我撑不住了。”
山顶一号的顶楼依旧空旷,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徐安安终于脱下沉重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温暖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陆之远从保温箱里取出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你饿了没?"他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
“饿了啊。你们参加这种舞会都没有东西吃的吗?”徐安安边说边接过筷子,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谢谢。"她低头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心里却莫名觉得苦涩。
陆之远开了瓶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他注意到徐安安还穿着不太方便的礼服,便指了指里面的房间:"我让人准备了衣服,你自己去洗手间去换一下吧。"
徐安安走进盥洗间,看到架子上放着一套米白色的居家服和一件羊绒外套,质地柔软。她换上衣服,将盘了一整晚的头发散开,重新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终于觉得轻松了些。
回到客厅时,陆之远已经在地板上摆好了酒。他递给她一杯啤酒:"尝尝我选的?"
徐安安接过啤酒,在他对面坐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陆少爷的品味果然好,比我选的那个好喝多了!”徐安安吃人嘴短地奉承道。
“注意你的酒品。”陆之远暗笑道。
“陆之远,今天这个舞会专门是为了吴晓雯把陆铭正式介绍给她的家人而开的吗?也算是对外宣布的意思?”徐安安猛喝了一口问道。
“应该是。吴晓雯性子有点急啊,我都没想到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宣告天下,毕竟只要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你还在呢!”陆之远小酌一口回答她。
“你放心,我会去查一下吴晓雯。毕竟我还想你拖一段时间再和陆铭正式离婚呢。对了,你对离婚有什么要求没有?我明天给你请了律师。”陆之远补充说道。
“不是说了没有嘛。我只要洲洲。”徐安安又拿了一瓶啤酒打开。
“哟,酒量挺好啊。今儿见着情敌了,感觉怎么样?”陆之远调笑道。
“什么情敌?她是第三者!不要脸的第三者!”徐安安破口大骂起来,“陆铭也好不到哪儿去,狗男人一个!”
“你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陆之远奚落道。
徐安安想还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灌酒。
"你知道吗?我到现在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晃着手中的啤酒罐,"我认识陆铭的时候才20岁,他每天都会在图书馆看书,我一直坐在他对面。后来知道他考上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了,我觉得他好厉害。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学长怎么会喜欢我呢?他说话总是柔柔的,逗他的时候总会害羞。以前在学校门口吃馄饨的时候,他总会要一个小碗,先舀出来几颗凉一点再给我吃。那时候我觉得,能遇到这么温柔的人,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之远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可是现在想想,"徐安安苦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玉牌的事?"
"玉牌?"
"嗯,我奶奶留下的。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东西。"徐安安又开了一罐啤酒,"听说是你爷爷给的。是一块羊脂白玉牌,上面刻着"陆"字。”
陆之远眼神微动:"现在在哪?"
"不知道。"徐安安摇头,"我爸连我奶奶收没收都不知道。你和陆铭不都查到这东西之前在我家吗?我就想我奶奶当时应该是收了的,但是后来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陆铭应该一早就知道我家有这个东西,现在想想,他从一开始接近我会不会……..."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十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说我什么都帮不了他,说我什么都不懂!可是,可是、是他说就喜欢我什么都不懂的啊!是他跪在我爸妈面前说要一辈子好好照顾我和子洲的!”徐安安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这是这几天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宣泄自己的情绪。想起今天晚上陆铭和吴晓雯一对璧人的样子,想到他怀疑自己和陆之远不清不楚的样子,想起他还没和自己离婚就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个女人怀里的样子,就算徐安安心再怎么大,再怎么故作潇洒,此刻心里防线也完全崩塌。
“陆之远,你说我真的一无是处吗?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得是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徐安安向着陆之远质问道。
“唉,我很早就和你说过,陆铭和你离婚只是因为你没有作用了,他刚好能换上吴晓雯这艘更有用的船。和你有没有用,和你好不好没关。”陆之远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徐安安靠在他肩上,哭得像个孩子。
“你就是太死心眼儿了,遇到陆铭就认为他是最好的,你有好好看过你周围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儿吗?也不怪陆铭骗你,你确实有点好骗了。”陆之远任何时候不忘嘴贱。
“陆之远,你混蛋!”徐安安抽泣着,带着醉意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我真的觉得我太傻了,你知道吗?"她抽泣着说,"我甚至想过要再给他生个孩子......"
陆之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轻拍她的背。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感受到她内心的崩溃。
“换个男人再生嘛,以徐小姐的优良基因,一定能再生一个足球队!”陆之远继续打趣她。
“王八蛋,我再不相信男人了!都是王八蛋!”徐安安忿忿地说道,靠着陆之远的身体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陆之远,你知道我从来没穿过像今天这样好看的裙子吗?我连结婚照都没拍过。陆铭那时候忙着给公司融资,我们就简单领了证,什么都没有。我妈当时替我委屈,我还不准她给陆铭打电话,说什么一切以事业为重,都是狗屁!全tm都是狗屁!”徐安安一只手拉扯着陆之远,一只手指向前方不停地控诉。
“那今天应该让你试试白色礼服喽?那家店有好多结婚礼服,我陪家里的表姐们试过好多次。明天去完律师那儿,我带你去啊!”陆之远拍拍她的手安抚地说道。
徐安安杏眼怒瞪,“我都要离婚了去试什么婚纱!你还想看我笑话吗?”
“谁说离婚不能穿婚纱的?法律规定了吗?反正都要离婚了,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个够,穿得漂漂亮亮的,不好吗?”陆之远笑着说道
“再给你选个大钻戒怎么样,别哭了。不就离婚嘛,你想想徐叔朱姨还有你家那个小鬼。陆铭是个混蛋,但你总归是这会儿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好过人老珠黄了被他不明不白地抛弃对吧?”陆之远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再说,你现在还有我在帮你,我说真的徐安安,运气不算差啊!”
徐安安听到他说“人老珠黄”,又开始哭了起来,“我不要人老珠黄,我想漂漂亮亮的!呜呜呜…….”
“漂亮的啊,那吴晓雯跟你比可差多了!别看她大高个的,我就不喜欢女的太高。你这样刚好!”陆之远看她又开始哭了,只好继续安慰她。“要我说,陆铭就是有眼无珠,咱徐大小姐这么漂亮。今天那舞会你看到了吧,多少男的全在盯着你看,女的都在议论你,都是妒忌啊。”
“那你看我了吗?”徐安安冷不丁地问道。
“你以为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到处都有吗?再说,咱俩合作关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陆之远拍着胸脯言之凿凿道。
“陆之远,你后来为什么不来我家了啊?”徐安安微微正身,喝了口酒问道。
“你为什么在发现我没来你家的时候不问我,这会儿想起来问了呢?”陆之远反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当时自己眼里只有陆铭,后来确实也发现了陆之远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自己家了。可就是没问……
“对不起,我当时被自己以为的爱情遮住的眼睛,除了陆铭,什么朋友、亲人我都顾不上了。”徐安安抱歉地说道。
“有什么好抱歉的,逗你的呢。发现了——更广阔的天地啊!外面有这么多好玩儿的,这么多美女等着少爷我呢!”陆之远单手支撑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拿起酒杯悠悠地喝了起来。
此时,徐安安也分不清楚他说得是真是假,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哭得累了,酒精也开始发挥作用。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靠在陆之远肩上沉沉睡去。陆之远轻轻将她放平,将头置于他腿上,为她盖上毯子。
他的腿枕着徐安安,看着窗外的夜景。月光洒在徐安安的脸上,泪痕还未干。陆之远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这么多年,在你的回忆里面,都只有陆铭啊。为什么没来你家了呢?因为差点死了啊,还好命大。不然这会儿你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