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玫瑰

程沅再次见到陈靳，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
她去一档名人专访节目里应聘。
最终成功入职，带教她的师傅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是这档节目的老员工了。
主要负责筛选大人物，签合同并对接采访细节。
梁飞对于带新人这件事情没有异议，却对HR招进来一个外行人有异议。
此刻程沅站在他面前，梁飞坐在节目录制采访的后台椅子上，手里拿个茶杯，里面泡着茶叶，在他手里摇晃着，慢慢地有热气冒出来。
这九月天，外面太阳烈焰，程沅暗暗地想，他的水得什么时候才能变凉喝到嘴里，怕是最少要二十分钟。
“你大学里学的计算机，怎么毕业了要和文字打交道？”梁飞扶了下眼镜，镜片下面一双厉眼看着程沅，话语间有几分不理解。
程沅知道梁飞的一些事迹，这档专访节目都是请些大人物，或者请名人来做专访，而面前这个带自己的老师，是专访节目特聘来的，一个妥妥的文学工作者。
程沅思考了两秒，正视他提出的问题：“人在不同年龄段所喜欢的东西一直在变化，我大学专业学习的并不算好，也算不上热爱，毕业后及时选择并尝试另一件工作，我认为是件无比正确的选择。”
梁飞打量了一下她，心里在想，他们这一代小孩，想的倒是也挺通透。
刚巧，他也需要一个脑子灵光的徒弟替他来分担工作。
他把茶杯放在那个杂物桌上，手肘支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叉：“我挺好奇，你一名新人，为什么能进来实习？这档节目对这个职位的招聘条件，你不符合吧！”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程沅倒是反问：“必须要说原因吗？”
梁飞笑了下：“不用，靠实力进来也好，靠人脉关系进来也好，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把你交给我带，熬过去三个月，转正或辞退，主要取决于你自己，当然，我是希望你能转正的。”
程沅点点头。
其实她进来，主要得益于简历上面的一些有关文学之类的经历，她给很多杂志报社写过报刊。
程沅加到了梁飞的微信，让她明天来正式开启为期三个月的实习。
--
回到家后，程沅躺在沙发上，又一次打开手机看自己在路上点的外卖到哪了。
夏悦从英国回到江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程沅打电话。
铃声没响几秒钟就被接通。
“我回来了，在哪？请你吃饭，庆祝你找到实习工作了。”
那边很吵，夏悦说话声音分贝有点大，程沅把手机拿远了点，过了会才又贴近自己耳边。
“来我家吧，我点了外卖。”
夏悦叹口气：“行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程沅厨艺不能说是精通，可以说是完全不会，她对做饭完全不来电，尝试做过，结果就是完全没有让人想吃的欲望。
所以在很多时候，她不是吃泡面，或者是速食馄饨水饺时，就是去店里吃饭或者点外卖。
大四下半年实习时，她也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进的是一个互联网公司，工作就是和她大学里读的计算机相关。
现在可谓是想明白了，计算机不太适合她，上着班也挺烦闷的。
索性正式毕业后，就辞职找了现在这个工作。
先贴补着自己的房租，江城其实没有她的家。
程沅的老家在普城。
高二从普城高中转到这里上高中时，也只是借住在姑姑家。
大学毕业后还是选择回来江城工作。
不知道是有重要的回忆促使她回来，还是有没忘掉的人，还是喜欢江城这个城市，或许都有吧。
令人心烦意乱的事，她不想去深想，记忆里怎么也忘不掉的人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起。
外面传来敲门声，程沅穿上拖鞋去开门。
程沅靠在门框上，侧身让她进来。
话里带笑：“你连家都没回？你以为我这是收容所？”
夏悦提着行李箱进门：“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沙发上，夏悦累的直接半躺着，程沅笑着给她拿了瓶饮料：“你有这么累吗？虽说我家是七楼，但你是乘电梯上来的，又不是把你千斤重的行李爬楼梯搬上来的。”
夏悦瞪了眼吐槽自己的人，下一秒坐直了身子，拧开饮料盖，咕咚地喝了两口。
“拉行李箱也要费力的好不好？我这么优雅的女孩，也不知道我爸怎么忍心让我和助理出差，到头来连个接我的司机都不给我配。”
程沅笑了下：“优雅这个词可真不适合你。”
夏悦瞪了她一眼，有人按门铃，她噔噔地跑去开，程沅也习惯了，她的性子活泼咋呼而又惹人喜爱，但认真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夏悦大学专业是金融，毕业后就进入到她爸的公司里实习，表面实习，实际上是他爸训练她，以后可以让夏悦在公司里站稳脚跟。
“对了，你被一档采访节目的电视台录用了，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夏悦把外卖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一个个去拆袋子里的食物。
“一万七。”
听到后，夏悦先是说了句脏话，又说：“还是互联网工作挣钱。”
这个工资确实不如上份在互联网公司的薪酬。
程沅不是很在意，做不喜欢的工作，倒不如找个顺心如意一点的。
而且，她也不全靠主业挣钱。
“计算机行业和我现在找的这个工作能一样吗？”
夏悦不懂，顺嘴问了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前者我不喜欢，后者还行。”
夏悦心里对她翻了个白眼，她还期望听出什么不同来呢！
手机铃声响了，夏悦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正在刷娱乐新闻页面，又看了看正在吃东西一点没有找手机动作的程沅。
“你的手机响了，我的程沅大小姐。”
程沅吃完手里最后一口，才去那个单人沙发的抱枕下拿手机。
看见上面蹦跶的两个字，一点也不想接听，为避免连环攻击，最后还是妥协了。
“姑姑。”
她这才说了个叠词，那边就一大堆话传过来：“程沅，你怎么不加给你推的那归学硕士呢？我告诉你，他对你的照片很满意，你别这么不礼貌，至少加上聊聊，看一下这个三观合不合，性格合不合，八字合不合，可以的话，就定下婚事了。”
程沅扶额，她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我才二十三岁，姑姑，相亲未免太早了。”
她毕业这一个多月来，姑姑已经给她推了三个相亲对象的微信。
拖着勉强加了一个，结果这越来越离谱，什么导演啊，政府工作的啊，这又来了个归学硕士。
“不早，趁年轻，多看几个，也好抬抬你看男人的眼光，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早挑好的，再过几年，好男人都被挑走了。”
程沅笑了下，这是什么破烂道理。
找对象这事，不得看缘分的吗！
“我告诉你啊，你妈妈可把你的婚姻大事交给我，你在这个城市里，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我等会再推给你一个毕业创业的小年轻伙子，你加上聊聊。”
程沅叹口气，她姑姑这认识的各行业的小年轻伙子倒是挺多。
“看我时间吧，我先挂了，姑姑再见。”
说完程沅就按了挂断，生怕那边再滔滔不绝。
夏悦放下手机，憋笑：“又给你介绍小伙子呢？”
随后往嘴里吃了口饭，口齿不太清地说道：“你长这么漂亮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你这张脸要是安我脸上，我早成渣女了。”
“程沅，你这个漂亮长相，绝好身材也是白长了。”
要夏悦说，她还真是浪费了女娲娘娘给她捏的这一副顶好皮囊，人家轰轰烈烈的谈恋爱，而程沅还在想这顿吃什么，下顿点外卖，再下顿下馆子。
“你呀，赶紧谈恋爱吧！”
想起什么来，夏悦坐直了身体：“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程沅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听到她的话挑挑眉，随后压下去心里涌出的感情，淡淡道：“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