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了，小敏！”姗姗拍醒还在睡觉的小敏。

等小敏从床上下来，吴姗姗快速地给她绑好辫子，热毛巾简单擦干净脸，就带着小敏去副食品店门口排队去了。

小敏一手挎着凳子，一手挎着篮子，迷迷瞪瞪地跟在姗姗后面。

“姐，我们连着去好几天了，副食品店都没来肉，今天还去啊。”

吴姗姗拉过龟速行进的小敏，说：“今天肯定有，你就放心吧，快点走。”

吴姗姗一脚踩碎结霜的枯叶，呵出的白气凝在睫毛上。

小敏缩着脖子跟在后头，竹篮磕碰声混着抱怨："都三天了，副食品店能有肉才怪……"

“今天一定有。”她指尖摩挲着兜里冰凉的铁盒，那是攒了张阿妹心疼掏出的肉片和现金，“店员袖口沾了猪油。”

走到桥上，远远地就看见副食品店门口零星地排着几个人。

两人小跑过去，排到末尾，又把板凳放下，给林栋哲和庄图南占了两个位置。

没过多久，林栋哲蹦哒着跑来。

“姗姗姐！小敏姐！”

“栋哲，来这。”

姗姗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让他和图南把东西放着。

人群在副食品店门前缩成灰扑扑一团。吴姗姗瞥见门缝透出的油光。

“栋哲！”她朝泥猴似的男孩说，“等会让大人带最大号的竹篮来。”

林栋哲蹭着鼻涕凑过来：“姗姗姐，你怎么知道今天有肉？”

"昨天供销社的卡车往这儿绕了三趟。"她压低声音，"车辙印比平时深半寸。"

男孩似懂非懂，半信半疑地点头。

“我们来玩沙包吧！”

林栋哲变魔术似，掏出一个蓝色的沙包。

小敏来了兴趣，“好啊好啊，一直坐着不动弹，太冷了。”

坐着看书确实把吴姗姗的四肢冻得冰凉，想着活动一下也不错，姗姗便同意加入。

林栋哲又看向庄图南，图南摇头。

“我就不玩了，你们三个玩吧。”

“行吧。”

三个人围成三角形，相互之间传递沙包，消磨时间。

许久，副食品店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栋哲听见动静，直接冲过去，凭借身躯小巧的优势，挤到人群的最前方。

从门缝里看到几扇猪肉躺在案板上，他按捺住兴奋的心，强装镇定地跑回队伍中，对几人说：“真的有肉，真的有肉。”

吴姗姗拍拍小敏：“去叫大人，今天有肉吃。”

听见有肉吃，小敏精神焕发，箭一样飞出去，栋哲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两人撒腿往家跑时差点撞翻张爷爷的搪瓷缸。

"慢着点！"张爷爷搓着冻红的手呵斥。

几分钟后，庄超英、林武峰和吴建国跑来，接过孩子手里的竹篮。

“行了，你们快回去吧，外头冷。”

“走了，爸！”

......

准备午饭。张阿妹看着厨房里的肉，脸上堆满笑：“今天中午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五花肉在案板上泛着粉红光泽，张阿妹的菜刀悬在肥瘦分界处。

“妈，这块纹理最好。”吴姗姗指尖点向肉块后腿，那里缠着草绳，是预备送回娘家的部分。

前世，张阿妹没少干这种事。

张阿妹手一抖，刀锋仓皇后撤：“小孩子懂什么！”

“我帮妈切。”她夺过刀，寒光闪过，肥肉如雪片剥离，“爸上夜班费神，吃不得油腻。”

油星溅上糊着旧报纸的窗棂。

小军扒着灶台直咽口水，张阿妹的指甲几乎掐进木砧板："切这么碎糟蹋东西！"

“妈不是总跟我说肥肉吃了腻人？”吴姗姗刀背敲了敲剃净的瘦肉，“您看，这样煸出的油够炒三天青菜。”

今天的饭，是吴家这个月吃得最好的一顿。

吴建国看看一大碗肉，被香得不自主地咽唾沫；小敏和小军盯着肉，眼睛都直了。

张阿妹坐下，招呼开饭，语气里藏不住的欣喜：“吃饭，都来吃饭！”

直愣愣地盯着色香味俱全的炖肉，大家都不忍心下筷破坏这道菜。

除了姗姗。

她的筷子径直向肉伸去。

肉香蒸腾时，吴姗姗夹起最方正的一块放进吴建国碗底："爸先吃。"

"小敏排队冻了一天……"第二块压住小敏的米饭。

"小军长个……"第三块堵住张阿妹未出口的呵斥。

色泽最好的一块肉颤巍巍悬在筷尖，她迎着继母喷火的目光咬下："替妈尝尝咸淡。"

张阿妹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吴建国！你看看她！"

"孩子是心疼你。"吴建国埋头扒饭，油汁顺着下巴滴进衣领。

……

吴建国和张阿妹今晚正巧都是晚班，家里没有大人做晚饭，这个任务自然落到吴姗姗头上。

下午。

吴姗姗拉着小敏、小军上巷子里找栋哲、筱婷疯玩，跳房子、木头人、扔沙包、捉迷藏，什么最消耗体力就玩什么，结束时几个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边，太阳逐渐下落。

晚饭时间到！

吴姗姗走进厨房，小敏、小军跟在她身后。

“哎呀，这里还有剩下的肉呢，妈留着应该是有用处吧？。”

在外头玩了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一大碗猪肉，小敏忍不住想起中午吃的红烧肉的滋味，意犹未尽，直咽口水。

姗姗把小敏的表现尽收眼底，笑道：“小军、小敏，你们想吃吗？”

小军和小敏异口同声：“想！”

“可是妈应该是打算留着之后吃吧？”

肉的事情，张阿妹和小敏通过气，小敏揪着衣角，思来想去，十分纠结。

肉的香味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她的鼻间。

总之肉明天也是被自己吃掉吃的，三个人一起吃自己能吃更多的肉，这比和外祖家一大群人一起吃更划算。

小敏忍不住开口：“没事的姐，妈跟我说打算明天做给我们吃，我们现在吃也没问题！”

“既然小敏这么想吃，那姐就给你们做中午的红烧肉。”

小敏眼冒星星，满是崇拜：“姐，你还会红烧肉，太厉害吧。”

“谁让你们想吃呢，你们想吃的姐都会满足。”

若是上辈子十岁出头的吴姗姗，自然不会做饭，而重生回来的她，有几十年的做饭经验，虽然无法媲美专业厨师，但红烧肉这样的家常菜肯定不在话下。

吴姗姗做的红烧肉出锅，香味先飘了十里远。

小敏、小军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姗姗手里端的肉，脑海里都是红烧肉的味道。

上桌不过十多分钟，红烧肉就只剩下三四块了。

小敏心满意足地摸着吃得圆溜的肚子，发现姗姗只吃了几块，然后一味吃青菜，不解问道：“姐，还有呢，你怎么不吃了。”

连吃几块五花肉，吴姗姗搁下筷子，已经吃饱。

她没有告诉小敏真正的原因，装模作样起来：“爸妈工作辛苦，我留给他们晚上回来做夜宵吃。”

小敏听了还有几分羞愧，自告奋勇去洗碗。

见小敏如此上道，姗姗满意点头。

洗漱完，时间尚早。

吴姗姗打开收音机，把戏曲频道调到了最新的英语频道。

英语在这个年代还是新兴的学科，吴姗姗重生回来之后，很久没有接触英语，在外语科目上比较薄弱，好在家里有收音机，能通过电台熟悉，好为高考提前做准备。

收音机的喇叭里传来陌生的语言，伴随着噪点，声音不算清晰。

吴姗姗拉长天线，调整信号，对音质的效果甚微。

听着叽里呱啦的外语，小敏感到无趣：“姐，我们还是听英语电台吧。”

“不行，以后高考要考英语，我要多学才能考好。”吴姗姗反问，“你难道不想让姐上高中，去上纺织技校吗？”

小敏撇撇嘴，听着英语一言不发。

英语很神奇，听之前，小敏和小军觉得自己还算精神，听了十多分钟，这会儿眼皮子止不住的耷拉下来。

听到最后，小敏、小军纷纷回屋睡觉，只剩下吴姗姗一个人就着昏暗的灯光，边听边整理笔记。

等英语电台结束，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收拾好一切，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地侵袭吴姗姗的意志，她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夜班结束，吴建国和张阿妹轻手轻脚地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