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滋味

　　“卖……豆腐呢！卖……豆腐呢！” 
　　屋外由远及近，响起音调拖的极长的“卖豆腐”的叫卖声，许东年知道，天就要亮了。 
　　晨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送来光亮和希望，窗外有窸窣对话声响起： 
　　“来一毛钱豆腐。” 
　　“小凤嫂，今天怎个买这么少？” 
　　“嗐，你文忠哥带家里那几个去林站背木头了，家里没剩几个人，一毛钱够了。” 
　　“呀，背木头，好副业啊！有人介绍的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 
　　窗户外边对话声还在继续，许东年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爬下床。 
　　重生第二天，可不能再一觉睡到大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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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五哥你起啦，吃早饭了！”一位二八少女看到他，有些惊讶的喊道。 
　　这是妹妹，许苏英。 
　　“今天起这么早？起了就快去洗脸，别傻站着，洗脸吃饭。”这是妈妈，汤小凤。 
　　“你这说的什么话，乖崽起个早还要被你说？乖崽，快吃饭。”这是奶奶，岩桂娥。 
　　许东年不由得鼻子一酸，他径直走上前，抱住了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 
　　这是家里最疼爱他的奶奶，不幸的是，上一世，在他24岁那年的中秋节，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岩桂娥现在身体依然健朗，腰不弯背不驼，不过此时被有一米七八高的许东年抱在怀里，显得有些瘦小。 
　　“奶奶！早上好！”许东年笑着大声说道。 
　　“哎唷，这是做什么。”岩桂娥一边推开他一边说道，语气里带着嫌弃，但布满皱纹的脸却是笑成了一朵花。 
　　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太奶奶，抱抱，我也要抱抱。” 
　　这是许东年大哥的儿子，许光，今年三个年头。 
　　“光光，妈妈抱你，抱你吃饭饭好不好，让太奶奶歇一会儿。”说话的是许东年大嫂，刘细莲。 
　　小许光不依，扯着太奶奶岩桂娥的裤脚。 
　　“还站着干嘛，快吃饭去，小英，给你五哥盛碗饭。”老太太对许东年催促道，然后蹲下身来，抱住小许光，一脸慈祥地说道： 
　　“光光乖，太奶奶抱抱，饭饭有好好吃没有。” 
　　那边许苏英盛好饭，喊许东年过去吃。 
　　许东年捏了捏许光的小脸蛋后，先去外面压水井边洗了把脸，然后重新回到屋内饭桌旁坐下。 
　　他的面前是一碗白米饭，而饭桌中间，只放了一碗青椒炒豆腐。 
　　看着这熟悉的搭配，他不由得还有点怀念这个味道。 
　　豆腐就是大清早母亲买的，青椒是自己家菜地里种的。 
　　这年头，一年四季到头，早餐没有什么面啊粉啊之类的，都是吃大米饭。 
　　这一碗青椒炒豆腐，就是一家人下早饭的菜。 
　　“五哥，你快吃。”许苏英在旁边说道。 
　　看他吃了一口，她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五哥，快让奶奶把小鱼干拿出来吃一吃。” 
　　许东年看着她小心翼翼不敢让奶奶听见的模样，又想起，这个时候的他，其实是有点被奶奶宠坏了的，这是完完全全的偏心。 
　　上一世，二十岁的他，难得起来吃顿早饭，然后他会嫌弃只有青椒炒豆腐吃不下饭，奶奶就会把她珍藏的陶罐子拿出来，给他夹油炸好的小鱼干吃。 
　　这是独属于他的偏爱。 
　　而许苏英最期待的，就是许东年能早起吃顿早饭，她就能蹭一蹭小鱼干吃，所以她刚刚盛饭盛那么积极。 
　　看着许苏英期待的小眼神，许东年笑着说道：“小英，要什么小鱼干，这奶奶炒的豆腐，多香。” 
　　说罢，他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豆腐，吃了一大口饭。 
　　奶奶做的饭菜，这对他来说，是许久许久都没吃到过的美味。 
　　许苏英睁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五哥。 
　　那边母亲汤小凤喊道： 
　　“吃完了还趴在你哥那边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拔猪草，过年还想不想吃猪肉了，女孩子家的一天天懒得要死，将来怕是只有洛家山沟子里的男人愿意娶你。” 
　　许东年知道，这是母亲在冲妹妹唠叨呢，妹妹读完小学就没读了，就在家帮着干活，而她现阶段最主要的活，就是每天出去拔草，养活家里那只刚捉回来养的小猪仔。 
　　许苏英躲在许东年后边冲母亲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蹦跳着到院子里挎上一个竹篮子，出门拔草。 
　　“就不能好好走路，跳来跳去做什么，女孩子没个女孩子样。”汤小凤在身后又唠叨道。 
　　按道理许东年作为年长几岁的哥哥，他应该干更多的活，但是这个年代农村家里重男轻女比较严重，在老一辈眼中，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多做事，家务要样样精通，男孩子嘛，就没这个要求了。 
　　许东年一共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他排行第五，家里一共是六兄妹。 
　　大哥许东国，今年27岁，已经成婚，有个三岁的儿子。 
　　二哥许东泰，今年25岁，也已成婚，有个不到两岁的女儿。 
　　三哥许东民，今年23岁，还未成婚。 
　　四姐许苏安，今年22岁，已经出嫁。 
　　六妹许苏英，今年16岁。 
　　不过目前家里就他和妹妹，还有妈妈、奶奶、大嫂和她三岁的孩子小许光在家。 
　　二嫂带着孩子这两天回了娘家。 
　　父亲许文忠带着三个哥哥，昨天进山去了，在林站做副业，背木头挣钱。 
　　本来许东年已经20岁，也该和父亲还有哥哥们一起上林站背木头挣钱去，但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老不见好，说是把魂吓走了，后面奶奶岩桂娥站村口叫魂把魂叫了回来病才好。 
　　自那以后他身体就不太好，瘦瘦弱弱的，一米七八的个头，才120斤左右的体重，性格也比较闷，不爱说话。 
　　奶奶岩桂娥疼他，说：你们几个去就行了，乖崽去做什么？那杉木这么重，万一伤到哪了怎么办，还差他挣的那几块钱。 
　　实际上他们家还真差钱现在，一大家子人全挤在老屋这几间房里，这回好不容易谋到去林站背木头挣钱的副业，正是趁这个时候好好攒攒钱盖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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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东年放下碗，抹了抹嘴巴，这时听到屋外有人喊： 
　　“小凤！小凤，还在家呢，快去你家田里看看，我看到许昌仔他们家，好像把你家田里的水给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