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语看了一眼妈妈，撒开她的手，啪嗒啪嗒的就朝着哥哥跑了过去。

学着他的样子撅着屁股，弯着腰往下看。

果然在那一片的草堆下，看到了颜色各异的三月泡，有还没成熟的青色，还有刚刚开始成熟的黄色，以及已经熟透了橙色。

一大片一大片的。

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伸手就要去够。

果子有些熟过头了，加上前一天下了雨，地上还掉了不少。

“哥，你看地上还有很多呢！”顾知语说着伸出胖呼呼的小手就要去捡地上的果子。

手还没碰到呢，就被顾知辛拍了一下，只见他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地上的就不要了，有虫子爬过了……吃了肚子疼！”

顾知语哦了一声，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些小果子。

好像每个都在跟她招手一样。

哎，真可惜。

江枝薇蹲在两个孩子身后，只是蹲了一会，就有些蹲不住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心有刺，太里面就不去了，我们把外面摘了就可以了。”江枝薇一边盯着，一边嘱咐道。

“知道啦！”两个孩子干脆的应道，转头又往里面走近了一些。

“这里面的果子真大啊！你吃了没有？好甜啊！”

“嗯！真的很甜，我们多摘一点！”

“好！”

江枝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真好。

真好啊。

“二婶？你怎么在这里？”突然就在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娃娃说话的声音，声音有些闷闷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江枝薇转过头，阳光透过树叶，她向上看去有些刺眼。

“小雨？”江枝薇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她真的不太记得顾小雨的模样了。

在顾小雨16岁的时候，就被陈玲安排嫁给了自家的侄子之后，她再也没有在顾家看到过这个人了。

连个声都没有了。

江枝薇抬手放在额前，遮挡了大半的太阳“你怎么没读书啊？你在这里干嘛？”

眼前的姑娘看着十一二岁的样子，头发干枯发黄，这么暖和的天还穿着短了半截的长袖，就连长裤都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正一脸局部的看着自己。

江枝薇的第一反应，瘦，太瘦了，那手腕都快要跟她家顾知辛差不多粗了，脸色蜡黄，眼下乌青……

严重的营养不良啊！

说到读书，顾小雨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她自己上山挖草药，采野菊花攒下来的几块钱学费都被陈玲收去了……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眼望到了头。

懦弱的爹，厉害的后妈，不管事的爷爷奶奶，以及没希望的她。

她真的绝望了，在家里大吵了一架直接跑了出来。

看着到腰那么深的水潭，她想，不然就这么走了算了。

省的继续再受苦了。

可是她刚鼓起勇气将脚放了下去，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在不远处传来。

像是顾知辛跟顾知语的。

这里背靠山，山上偶尔还有野猪窜过，想到两个弟弟妹妹，顾小雨还是跑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了足不出户的二婶……

“我……”顾小雨眼睛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就流了出来“我去年就没读了！我爹都答应我了！他不供我读书，只要我自己攒够钱就可以去上学！

明明我都攒够了！我都攒了一年了，结果被她给抢走了。

她不给我读书！她不给我读书啊！”顾小雨哭的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从刚才就憋着这么一股劲，这下全都发泄出来了。

两个孩子一听到顾小雨哭了，着急忙慌的就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妈妈，小雨姐怎么了？她怎么哭了啊！”顾知语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拉姐姐。

“小雨姐，不哭，你咋了？是不是坏女人又打你了！你跟我说！我等等就去偷她鸡蛋给你吃！”顾知辛气鼓鼓的去拉她另外一只手。

顾小雨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听不进去她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苦！都是女儿，为什么明珠可以读书！明明我的成绩更好！

都是爹的女儿，为什么我就是这样！

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顾小雨仰头大声吼道！

一句一句的说着心里的不满。

“他们坏！他们坏！姐姐不哭！”

“对。小雨姐，等我吃多多饭！长高高！我帮你揍她们！”

“哦哦～不哭了不哭了！”顾知语心疼的拉着她的手，跟着哄道。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都哭不出来，双眼都肿了，这才抽抽嗒嗒的停了下来。

这样哭了一下，她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等她再大点，就跟隔壁的燕子姐一样去城里打工，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她今年已经十三了，还有三年。

“哭好了？姐姐不难过了，跟我们一起摘泡子吧！”顾知语伸手抱了抱她的大腿，将她往刚刚的地方带“我刚刚发现这里有很多泡子！我们一起一起！”

“明明是我看到的！才不是你！”顾知辛哼了一声更加用力的抱了一下顾小雨的大腿，一脸不服气的瞪了一眼顾知语。

顾知语没搭理他，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行了，不可以吵架！”顾小雨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她伸手揉了揉两个弟妹的头。

三人朝着草丛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枝薇的目光在顾小雨的鞋子上停留了一下。

整个布鞋都湿了，两个裤脚到小腿肚的那个位置也湿了……

江枝薇的眸子暗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刚刚……这个孩子，是要寻死啊……

她有些震惊，有些不可思议……

有顾小雨在，草丛下面的泡子很快就被摘没了。

三人顺着山脚下一路往前摸去。

边走边吃，很快把摘来的泡子吃的七七八八了。

“真好吃！小雨姐，明天我们去抓小鱼吧！”

“还有打竹笋！我刚刚路过毛竹林的时候看到了！有好多呢！”顾知辛拉着姐姐的手，走起路来都一蹦一跳的，看上去是真的开心。

“好！挖出来，我们烤着吃！”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