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秘书为何如此冷淡

早晨八点四十五，孟星乔准时踏入集团公司的大门，表情严肃，威风凛凛，所过之处，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向他行礼问好，仿佛教皇出巡。
    “孟总早！”
    “早。”
    今天万人迷孟总的鼻梁上，多了一副文雅的细边眼镜，女员工们惊艳的眼神令他非常满意，充满自信地大步走向他的办公室。
    起因是他昨天路过公司咖啡间，偶然听见他的秘书和女同事闲聊，说喜欢某个男明星戴眼镜的样子，文质彬彬，内敛儒雅……
    于是他立马去配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上，努力把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事与愿违，秘书崔允恩小姐向他报告日程安排时，脸依旧如同珠穆朗玛峰亘古不变的冰川，美丽而冰冷，波澜不惊的眼神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失望，心哇凉哇凉的。
    “10点战略企划部第三季度新产品推广营销会议；
    12点和财务总监工作午餐；
    13点日本分公司研发报告视频会议；
    15点30东区销售总监的电话会；
    晚上六点在滨江六号，与V杂志总编Diana共进晚餐，以上就是孟总今天的日程安排。
    广告部更换香水代言人的申请、以及唇膏的三支新广告，还有集团各个工厂的季度安全事故报告，这些邮件理孟总还没有回复。”
    秘书汇报时，孟星乔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手握鼠标，连续点击，认真而专注。
    “和财务部的午餐崔秘书会去吗？”孟星乔问。
    崔允恩回：“不会，孟总和个别员工的内部工作餐不需要秘书参与。”
    “那三点半刘总的电话能不能改到明后天？感觉今天一整天都在开会。”
    “这个电话执行总裁也会拨进来。”
    “呃……好吧。晚上饭局你和我一起去吗？”
    崔秘书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对加班有点犹豫，孟星乔抬眼看向她，赶紧抓住机会补充道：“老阿姨肯定会上葡萄酒，我不能喝……”
    “好，我陪孟总一起去。”
    “谢谢！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去工作吧。”
    他的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手握鼠标，迟疑点击，专注而认真。
    可是崔允恩并没有听老板的吩咐离开。
    “孟总，广告部的邮件DDL是今天，请您尽量在十点的会议前回复。”
    “好，我在看邮件了，马上就回他们。”
    “不，孟总在玩扫雷。”
    “……”
    “咔嚓咔嚓”点鼠标的手顿时僵住，孟星乔心虚地抬头望向冷冰冰的秘书小姐，垂死挣扎，矢口否认。
    “胡说，崔秘书怎么知道我在玩扫雷，我怎么可能上班玩游戏，难道你在我的电脑上装了监控？”
    崔允恩深吸一口气，直视糟心老板深邃俊美的双目，毫不留情拆穿他。
    “孟总戴了眼镜，镜片会反光，您刚才已经踩到地雷输过一局了，我真诚地建议您不要再踩第二次。”
    “……”
    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秘书的暗示隐含威胁，孟星乔沉默了一会儿，乖乖点了屏幕上右上角的“x”，而后摘下他的新眼镜。
    “孟总不需要眼镜了吗？能看清吗？”她正色询问。
    “我没有近视，这副眼镜是防蓝光的。”他正色回答。
    但秘书仍旧没有离去，面无表情注视某人胸前的领带。
    他穿着高级定制的深蓝英式西装三件套，纯白尖领衬衫，修身挺括，宽肩窄腰，英俊迷人，帅得堪比明星摆拍。
    然后在衬衫外面戴了一条草绿色的领带，丝光闪闪，弹眼落睛，过于超前。
    “今天的也不行吗？”孟星乔装模作样叹气。
    “不行，请换掉吧。”
    崔允恩转身走向这间一百二十个平方的办公室尽头，那里有一排非常隐蔽的壁橱，她打开其中一个移门，轮流拉出抽屉，一一扫视。
    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团各种颜色花纹质地的领带，她取出其中一条湛蓝底碎星纹的，举起打开，再次审视。
    孟星乔已经来到她身后，站得笔挺，期待着每天最幸福的这一刻。
    崔允恩放下手中的领带，转过身来，帮她的老板解开他脖子里这根逆天的骚气玩意儿，换上她挑选的那条。
    她踮起脚，伸手到他后颈，翻起他的衣领，脸凑近他肩头，气息拂过耳畔。
    她的手指纤长白净，指尖秀气精巧，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涂着无色的珠光甲油，帮他套上新领带后，捏住衣领仔细抚平，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他的脖颈，皮肤一阵战栗。
    他的喉结在她眼皮底下滚了滚，小动作被她完全无视。
    或许她不懂他吞咽的意义，他想。
    于是他低垂眼帘望着她，看她小手翻飞，熟练而迅速地替他打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然后解开西装马甲的衣扣，在他满脑的遐思中，用手心压着领带熨平，匀速按过他的胸腹，最后扣上马甲的扣子。
    “好了。”
    “谢谢。”
    就为了每日早晨这一丁点若即若离的亲密接触，孟星乔买了一大堆花里胡哨荧光色的领带，天天挑战大家的审美底线，崔允恩心里有数，却拿他没办法。
    “为什么孟总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脸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她忽然抬头问。
    他不是每次都这么大胆，敢全程凝视她的脸，大多数时候会偷瞄她的领口，或者朝正前方放空大脑，对抗拥抱亲吻她的冲动，但今天有点放肆。
    “因为崔秘书生气了，我在观察你，思考怎样才能让你消气。”
    她对他近乎调笑的答案无动于衷，唯独瞳孔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看了他两秒，低头移开视线。
    “我没有生气，请孟总认真工作，不要再玩电脑游戏了，不然大家都得留下加班。”
    “好，我马上就回邮件，抄送给你。”
    “那我出去了。”
    崔允恩对她乖巧听话的老板点点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他望着她标致的背影，哀叹今天又是没能A上去的一天，小手都没敢摸一个。
    痛苦面具。
    不能怪他没出息，他也曾经尝试过，第一次，他问她下班后如果没有其他安排，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她说：“抱歉，不要。”
    第二次，他拿出两张电影票，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
    她说：“对不起，没时间。”
    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丹顶鹤，清冷地远离世俗的金钱爱欲，独美。
    行叭，条条大路通罗马，阳关大道行不通，那就走羊肠小路。
    孟星乔先生如约努力完成工作，被一整天繁冗的会议折磨到眼神呆滞，坚持撑到收工时间，在秒针到达整点位置时，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踌躇满志地整整袖口，系上外套扣子，照着落地窗玻璃检视发型，确认自己完美的外形无懈可击。
    犹豫了一下，又戴上那副“防蓝光”眼镜。
    他走出办公室，来到门口秘书桌边，对被他打断工作、不得不停手抬头招呼他的崔小姐说：“下班了，我们走吧。”
    “……”
    崔允恩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才刚五点。
    “孟总，晚餐是六点，离公司二十分钟车程，我们五点二十分出发绰绰有余。”
    “以防万一嘛，女强人都是很讲究的，我早到一会儿无所谓，让女士等就不礼貌了。而且我们先过去点些好吃的填饱肚子，等她来了就可以浅尝辄止保持优雅，专心开嘴炮。”
    崔秘书对上司奇葩的脑回路嗤之以鼻，但她是秘书，职责就是服从老板的要求。
    “那请孟总稍等两分钟，我把手上这封邮件发出去，就收工和您一起走。”
    “好。”
    他透过镜片静静地看她，俏脸对着屏幕，眼神平静无波，十指跳跃，手速飞快，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合上电脑，锁好抽屉，背起典雅的小包。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们走吧，我来开车。”
    某人微笑着把车钥匙交给秘书小姐，激动地盘算，她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今晚又可以争取送她回家了。
    最好能送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