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之上

　　我继承了一个头牌的位置，是几年前骗我来缅北的好闺蜜留下的。

　　那时候，我在国内还是个千万粉丝的网红，风光无限，只需要跳舞唱歌就有人主动愿意送上钱。

　　这地方龙蛇混杂，每天都和死神擦肩而过，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起初的恨意随着时间淡化，说实话在这鬼地方，我知道她会死，我也会死。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得这么突然。

　　给她收尸的时候，她四肢被麻绳吊着，能用的东西被掏空，浑身血淋淋。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皮，应该是在大老板的办公室，被做成脚垫任人踩踏。

　　妈妈告诉我，她是因为逃跑后被抓了回来才被惩罚，可我们都知道她是业绩没做够，赏给一群底层猪仔，被生生玩死的。

　　当花魁久了，我也好几次被妈妈叫去‘培训’，最后一次差点步上她的后尘。

　　直到后来遇到了我现在的靠台，不然现在我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靠台是个二代，二十多岁，嚣张跋扈，生得一副好皮囊，走到哪儿都得被人尊称一句詹三爷。

　　不过最厉害的是他老子，在缅北这一亩三分地，算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我们亨利娱乐的大老板在他面前，都只能点头哈腰跟个孙子一样。

　　为了搭上他，获取他的庇护，我费尽心思，想方设法地靠近他，用他最迷恋的东西来诱惑他。

　　他住在亨利当晚，灯火煌煌，奢靡的水晶吊灯打得大床旖旎缱绻。我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他，却看到他吞了两片药。

　　我以为他年纪轻轻，就因为声色犬马，沉湎女色，亏了身子。

　　结果那天他一整晚都在和我抵死缠绵，疯狂得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哭着求他，他却怎么都不肯停下……

　　后来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他喜欢刺激，任何能让他觉得刺激的东西他都会去尝试。

　　那回他太狠了，结束后褥子上染了很多血，我连走路下床都困难，半个多月以后才稍微好点。

　　靠山很硬，从那以后妈妈没有再找我培训过，我也有了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化妆品，成了圈子里其他女人艳羡的对象。

　　前几天有个姐妹问我，你怎么不让三爷带你出去。

　　我抿了抿唇，嘴角带笑，说：“再等等，现在的生活也不错，总归不用提心吊胆。”

　　她犹豫了一会儿，“那你爱他吗？”

　　这一次，我陷入深深的沉默。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不趁着现在让三爷送我出去，可能我这辈子都要留在亨利，成为千人骑万人骑的下等玩物，张开腿就要不容拒绝地接纳一切。

　　可三爷的女人不止我一个，他最宠爱的是白樱，她跟他时间最长，也是唯一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女人。

　　白樱勾男人很有一套，我只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是在亨利陪三爷应酬，临走前她小脸雪白娇俏，抱着三爷的脖子，在三爷看不见的角度，冲着我挑衅地笑了笑。

　　第二次是她和一个小鲜肉在亨利开房，正好被我撞见，短裙被掀到了腰肢上，雪白的足死死缠在男人的腰上。那样子一点不像三爷秘书说的温文尔雅、乖巧清纯。

　　我悄悄拍了照片，找了个机会发给三爷。

　　他比我想象得更加冷静，沉默靠在床头抽烟，猩红的烟头伴随着呼吸明明灭灭，在我脖子上烧出一道圆形的伤疤。

　　我疼得直哆嗦，眼泪快要掉出来。

　　他问我会不会那样对他，我忍着泪意摇了摇头，说永远不会。

　　他笑了声，将原本给白樱买的项链亲手戴在了我脖子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以后，白樱被卖到亨利，专门陪那些底层猪仔，那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被拷在水牢里只剩一口气。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三爷的手段有多毒辣。

　　这个男人其实谁都不爱，冷情冷意，那些所谓的偏爱，本质上而言，只不过是圈养的一群宠物，只是被偏向的人是最宠爱的一只。

　　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我绝不可能对他动情，只爱他的钱权。

　　那会儿我根本想不到，接下来老天会跟我开那么大的玩笑，将我这么多年来的轨迹搅得天翻地覆、彻底失控。

　　遇见马任东是在一次阴差阳错下。

　　正赶上圣诞，整个亨利花魁都忙不过来，圣诞歌欢快，大厅里甚至还摆放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装点着金秋和小铃铛。

　　那天妈妈突然找到我，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求我去陪几个客人，听说是从金三角来的大人物，看不上普通的小姐。

　　我上台的时候，妈妈正点头哈腰给人倒酒，言语中提到一个大火的香港女明星，好像是他们其中一人包养的情人。

　　可能是闲的太久了，我跳舞的时候花活不少。黑色裙摆明艳风情，动作直白却不放荡，很快胸口就被塞了上万块钱，其中有些人对我有意思，看我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说要跟我发展一下。

　　直白来说，想泡我。

　　说实话，这点钱我看不上，别说他们不能跟三爷一样庇护我，平时三爷随手送我的东西都是这些钱十倍不止。

　　可能觉得我胃口太大，这些人便兴致缺缺，放弃了。

　　一直玩到凌晨这些人才醉醺醺要离开，照例我跟妈妈把他们送到门口。

　　正犹豫要不要这么早回去，忽然几米外漆黑巷口传来一阵轮胎急刹的声音。

　　昏黄的车灯划破黑暗，晃了下我的眼睛。

　　“马任东，在缅北这一亩三分地，你他妈敢吃我的货？”戴头盔的摩托骑手怪笑一声，“今天老子废了你，看你还能不能蹦达！”

　　突如其来的枪响，震碎周边飞雪，土枪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亨利招牌上的冰锥断裂，几乎擦着我鼻尖过去，刺骨的痛瞬间传遍全身，冷空气伴随着火药味，让我浑身一颤。

　　我不敢叫，更不敢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几个摩托车手和马任东没注意到我。

　　缅北一直以来都很乱，不论走在街上还是哪里，火拼都是家常便饭，只是没想到在亨利门口还能被我撞上。

　　妈妈扯着我，两个人抱头飞快找了个角落躲着。

　　那伙人不知道打了多久，一开始嚣张的摩托车手被马任东手上消音手枪逼到了绝路，直接跪在冰上，浑身都在打摆。

　　马任东身量颀长，气场凌厉凶悍，黑色风衣随风曳动。身后是一片漆黑，唯有冷冷的雪色，几乎要跟他融为一体。

　　摩托车手盯着黑洞洞枪口，身上肥肉都快抖下来，“马哥，东哥…别，别杀我！只要放过我，我马上退出缅北！我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

　　车手话没说完，马任东手上的枪就发出一道闷响。

　　迸溅的血花顷刻把白雪染成一片绯红，车手的身体忽然抽搐两下，无力地后栽过去。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两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惊扰了这个杀红了眼的男人。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经全是漆黑，巷口也没了动静。我想都没想，赶紧搀着妈妈，软着两条腿，扶着她往亨利的方向挪动。

　　就当我看到亮光，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后腰被一把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妈妈扭头去看，直接被身后男人一脚踹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晕过去。

　　“看到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威慑暗藏杀机，锐利得如同黑暗中的鹰隼。

　　我上下牙止不住磕绊，颤抖着摇了摇头，眼眶中凝着水汽，死死掐着指尖，刺痛感明晰，小声地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枪口抵着我的腰肢一路向下滑，几乎滑到了臀部，枪口滑过的地方，带着致命的危机感和刺激，像是即将要到高潮，踩着刀尖舔蜜。

　　我以为他起了色心，为了保命，只好装傻说道：“先生，在车里做行吗？外面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