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蛇

　　他的蛇尾缠上了我，“等你长大，就放你下山。” 
　　我抬起一双懵懂的眼睛，畏缩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他囚禁了我六年，最后，我杀了他。 
　　1. 
　　那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是我被他囚禁整整六年的“纪念日”。 
　　他用特质的肉蔻酒把我灌醉，然后俯身压了上来。 
　　“你说过，等我长大会放了我。”我徒劳地央求，只觉得手脚瘫软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低低笑着，粗壮的蛇身在我的大腿根上摩挲，激起我一阵一阵的战栗。 
　　“怎么，不想死？那我给你个机会——” 
　　那双血红色的竖瞳染上了晦暗的情欲。 
　　“要么现在被我吃掉，要么，跟我……” 
　　他从未想过放了我，这不过是一场一再拖延的缓刑。 
　　闭上眼睛前，我远远地瞥了一眼蛇洞外的天色。山风呼啸，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一如六年前的那天。 
　　2. 
　　十二岁生日那天，我像平常一样，为病重的爷爷去山里采药，没想到在一片废墟里挖出了一只巨大的酒罐子。 
　　我猜测里面大概是人参、药草之类的补品，砰地一声就打开了它，没想到瓶子里飞出一道黑影，径直冲着我脖子上的大动脉飞过来…… 
　　我下意识猛地侧身，堪堪夺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却感到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黑影逐渐扩大，不等我起念逃跑，他已经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是一条比树还高的巨蛇，通体黝黑，巨大的鳞片波光流转，看这体积，少说也有千年修为。 
　　在我短暂而平淡无奇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什么致命危机，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到一只千年蛇妖。 
　　恐惧的感觉让我手脚麻木，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大蛇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嘶嘶地低笑，“好特殊的体质，竟是个黄毛丫头。” 
　　他似乎对我的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竖瞳直勾勾盯着我脸上的血痕，像是老饕在回味一道顶级料理。 
　　我被他看得脊背发凉，鼓起勇气哀求，“您能放了我吗……我爷爷病得快死了，他还在等我回家……” 
　　大蛇用那双血红色的竖瞳静静凝视着我，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许久才低低的笑了一声。 
　　下一秒，我的身体被他死死缠住，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3.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 
　　大蛇正紧紧缠缚在我身上，却一动不动。我大气都不敢喘，又见他阖着蛇目，呼吸也很清浅，似乎已经睡着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没有立即吃了我？我满腹怀疑，但无论如何，此刻我还好好活着，就还有求生的希望。 
　　听说蛇一旦入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的，我开始趁机打量四周。 
　　这山洞很深，一眼望不到尽头，延伸出好几个岔道口。石壁角落里有陈年的蛇蜕，看来这里应该是他过去的栖身之所。 
　　最后一抹残阳从洞口消失，只剩下浓稠的夜色，跟山洞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山里本来就夜深露重，这洞里更是寒意逼人，冷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平时这个时候，我早就生好了碳炉子，偎到爷爷的病床边去了。 
　　一想到爷爷，酸涩的感觉直冲鼻腔。为了爷爷，就算冒再大的危险，我也必须立即逃出这个魔窟！ 
　　我正盘算着能不能想办法从山洞另一头逃出去时，大蛇忽然动了一下…… 
　　他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张开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魂魄跟着震颤了一下。 
　　4. 
　　大蛇从我身上滑下去，困倦地蜷伏在地上，“去寻些食物来。” 
　　语气像是贵公子在支使贱婢。 
　　……原来他是被饿醒了。 
　　可是，他要我去给他找吃食，岂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趁机逃跑？ 
　　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蛇脸上的笑容竟有几分温柔亲切。 
　　我转身就跑。 
　　通往山下的路就在我眼前，我站在路口，忽然迟疑了。都说蛇对气味非常敏感，他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万一他一定循着气味儿找过来，到时候，不光我会丧命，爷爷也会被我连累。 
　　我在洞外转了一圈儿，老实巴交找来了一堆蛇类爱吃的东西，死田鼠、蚯蚓、蟾蜍……恭恭敬敬放到大蛇面前。 
　　大蛇眼眸微微眯起，“你们人族吃这些污秽吗？” 
　　话音未落，他一把把我缠住，力道比之前大了好几倍，带着阴恻恻的冷笑质问，“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逃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