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

　　“曹操，枉我把你做人雄！” 
　　“你却放任氏族，烧我学堂，毁我基业！断我生机！” 
　　冰冷的大雨，砸在陆锦的身上，但是，他却浑然不觉！ 
　　一片废墟之中！ 
　　只有炭木！ 
　　许昌的百姓们都在避雨，只有他冰冷的看着已成废墟灰烬的学堂！ 
　　“纵皓首白头，我绝不会忘记这一场大火！” 
　　“你们让我拿起屠刀，屠杀氏族！” 
　　“这把刀！我称之为屠龙刀！屠尽天下氏族的屠龙刀！” 
　　陆锦抬起头，目光冰冷！ 
　　冲天恨意，让他拔刀！ 
　　六年之前，他春风得意。 
　　只因为那一句：曹操破格提拔寒门。 
　　横空出世助曹操！ 
　　陆锦于宛城，败张绣，擒贾诩，力挽狂澜救救下曹昂，典韦。 
　　曹昂拜其为师！ 
　　许昌城郊，他以万金开垦荒林，僻为平地，建造起房屋三十三座，是为许昌学堂。 
　　“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下三十三周，四十六家大小诸侯！ 
　　陆锦选择了奉天子以为正统的曹操，选择了天子所在的许都！ 
　　许昌学堂，大小十三科，涵盖士农工商、医卜星象、军事科学等诸多门类。 
　　“我今日收徒七十二，只求乱世中留下星火不灭！” 
　　“从医者，可继往开来，绝疫病，灭杂症。” 
　　“从政者，可兴邦安民，造福百姓，为民请命，遂成大同！” 
　　“从军者，可当骠骑将军，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纵使百年之后，亦无乱华之忧！” 
　　陆锦的许昌学堂，不以盈利为目的，但以造福为宗旨。 
　　远近百姓，天下各族，但有穷困之人，身患病症者，或外科，或内科，陆锦及其弟子皆免费诊治，直至痊愈。 
　　但门阀豪强，名家望族之人，若要医病，却须持千金叩门，方能接受。 
　　陆锦门下七十二弟子之中，也是不分高低贵贱，只以资质品性论之，可谓公平无私。 
　　五年下来，许昌学堂名声播于四海，不但附近郡县多有前来听课学讲者，就算是西凉辽东、南蛮化外，也偶有几人来到学堂，或求医、或求学。 
　　然而许昌学堂所教所学，开化百姓，正与士族所追求的“愚黔首，统愚民”的政策向左。 
　　若民生开化，他们的利益又将何去何从？ 
　　“区区一个许昌学堂，也敢轻豪族而重平民！” 
　　“这个陆锦，又是出自何族何宗？” 
　　“毫无根基，并非出自望族名门！” 
　　“这就难怪他对我等士族，如此仇恨了！” 
　　“他既然以天下士族为敌，便莫要怪我士族对他不客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不除之，早晚必成祸患！” 
　　许昌学堂，蛊惑百姓，教唆乱民，欲效黄巾之乱，图谋天下！ 
　　以京兆尹司马防为首的颍川司马氏、钟繇为首的颍川钟氏、陈群为首的颍川陈氏联合起来，造谣中伤，恶意诽谤。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黑云遮天，许昌学堂也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为贱民开蒙，便是与士族为敌！” 
　　“若贱民可修学为官，那要我们这些士族何用！” 
　　“以贱民供养士族，华夏传统，千年至理！许昌学堂逆天行事，我等当代天巡狩，铲除之！” 
　　就当陆锦散尽家资，将所有的心血浇铸在学堂之中。 
　　只图强民富国，塑造大汉万世太平的时候。 
　　许昌学堂的灭顶之灾，却已经悄然而至…… 
　　中秋之夜。 
　　陆锦应荀彧之邀，做客归来的时候，许昌西南方向，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他的脸，照化了他的心。 
　　当他纵马赶回学堂的时候，许昌学堂早已是一片火海，遍地废墟。 
　　只有那块镌刻着“许昌学堂-民之堂”的大石头，还倔强的挺立在门口，做着最后的挣扎。 
　　“许昌学堂，自今日起，不复存矣！” 
　　“纵乱石瓦砾，沾上学堂，也是其罪！” 
　　颍川三大士族的兵马将巨石推倒掀翻，碎裂为齑粉。 
　　“许昌学堂！” 
　　“学在哪里？堂在何方？” 
　　当纵火焚烧学堂的氏族们看到陆锦出现的那一刻，纵声狂笑！ 
　　“从此之后，许昌再无学堂！” 
　　“逆天之人，必遭天谴！我等代天罚罪，本当诛灭斩尽，姑留你一条贱命，让你知道贱民终究只是贱民！” 
　　“说的不错！你既然为贱民立命，那就做一辈子的贱民吧！” 
　　“哈哈哈！” 
　　烈火熊熊，照耀的天地之间如同白昼。 
　　不远的群山，如恶兽猛禽，静静的伏在那里，等着择人而噬。 
　　“我的学生……” 
　　“他们在那里？” 
　　“放了他们……” 
　　“他们是无辜的！” 
　　可是，谁会讲道理？ 
　　嗜血狂魔，只会懂得血魔狂刀，又岂会跟你去讲理？ 
　　面对尚存一线希望的陆锦，士族们的嘲笑让他的心彻底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你的弟子？” 
　　士族们纵马往前，围着陆锦奋蹄狂奔，烟尘和灰尘瞬息之间升腾起来，遮蔽了包围圈里那孤独的身躯。 
　　“火灭之后，你慢慢的寻吧！” 
　　“你的弟子，遍地都是！！” 
　　好绝！ 
　　陆锦转过身子，木然的离开。 
　　身后，是燃烧未尽的浓浓硝烟，还有那些士族们狂放得意的嘲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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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给荀彧留书一封：荀令君别过，我此番过黄河，入荒漠，心已死，不再还！ 
　　荀彧大惊失色！ 
　　立刻备马，火速去寻曹操，一定要在黄河渡口，拦住他！ 
　　可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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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 
　　北疆通往许都的大道旁，铁甲铮铮，战马嘶鸣。 
　　黄昏的斜阳照着八百里连营，透着无比的雄壮和气派。 
　　曹操拿下了征伐乌桓的最后一战，袁尚的头颅就悬挂在中军大旗的旗杆上。 
　　北方平定，吾将剑指江南，横扫六合！ 
　　曹操腰悬宝剑，站在绝顶之上，俯瞰着绵延不绝的万里江山，胸中豪兴勃发。 
　　“数天下英雄，能与我抗衡者，淮南袁术、河北袁绍、江东孙策、荆州刘表耳！” 
　　曹操看着大营上空冉冉升起的炊烟，含笑说道：“如今袁术已是冢中枯骨，袁绍也已魂归地下。” 
　　“孙策虽亡，尚有孙权代之，刘表暗弱昏聩，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儿曹昂，冠绝天下！天下何人可堪与我儿争锋！” 
　　身旁的程昱点头说道：“主公拥兵百万，战将千员，奉召征伐，以顺讨逆，自当无往而不利！” 
　　“此次回南，可稍作休整。一年之后，便可起兵征南了！” 
　　曹操仰天大笑，目光望着南方：“一年？” 
　　“我观刘表和孙权，如土鸡瓦狗耳！何须休整一年？” 
　　他解下腰间宝剑，轻轻一拨，露出三尺剑锋，森寒的剑气腾射四方！ 
　　“孤有断天剑，万里无争锋！” 
　　回看西北，剑指江南，曼声道：“路遥西北三千界，势压东南百万州！” 
　　曹操意气风发，豪情吞吐！ 
　　身上的程昱被曹丞相身上的浩荡之气侵袭，拜伏于地：“丞相必造千秋功业，千古无二！” 
　　曹操还剑入鞘，放声大笑！ 
　　“主公！” 
　　“主公！” 
　　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荀彧喘着粗气，在两名侍从的帮扶下，一步步踏上高坡。 
　　“主公……” 
　　“荀彧，你不在许昌，你怎么来了？？” 
　　“主公，陆锦被颍川几个氏族逼走了！” 
　　荀彧来到曹操身后，喘息着问道。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曹操淡淡一笑，收敛了锋芒：“我收到信了，那又如何？还值得荀令君亲来……” 
　　荀彧连连搓手，急切的皱眉道：“哎呀！主公怎能如此……” 
　　“此人有大才，之前我和郭嘉曾与他偶然详谈，已觉出此人的见识谋略远在我二人之上！” 
　　“郭嘉的定辽东之策，也是我们交谈之时，陆锦偶有提及之事。奉孝心细，留以用之……” 
　　“他是郭嘉留给丞相的首席军师啊！” 
　　曹操掷鞭：“我有卿，有贾诩荀攸五大军师！何须他来做军师？” 
　　荀彧呆滞当场。 
　　“丞相忘记宛城之殇了吗？” 
　　“若没有军师，宛城之战，便葬身兵祸了！” 
　　“若无陆锦在宛城智败贾诩，曹昂和典韦都会战死！” 
　　“如今丞相兵锋正盛，不是陆锦军师之功吗？” 
　　“不要再说了。” 
　　“丞相，他为丞相练出纵横天下的军队啊！” 
　　曹操摆手：“狂妄之言罢了！如今孤已经扫荡六合，平定江东指日可待，一个小小的陆家学堂，留之无用！” 
　　“丞相，陆锦于你有大恩，他扶你于微末！” 
　　“孤不需要他人之恩！” 
　　荀彧惊呆半晌…… 
　　曹操已经称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