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路荆棘

　　事情得从余渺渺结束上岗培训第一次休假开始说起。
　　朦胧间听到电话响，一边跟周公继续聊天，一边伸进枕头拿出手机，凭感觉按下接听键，余渺渺带着专业口吻：“你好！我是置业顾问余渺渺！”
　　“渺渺，你怎么还没来？”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熟悉而焦急的声音。
　　“嗯…来…”
　　“赶快！今天总监突袭公司！你记得千万要穿的正式一点！”
　　“嗯…好…”
　　“记得一定要化妆，要不然会被警告的！”
　　对方还在啰嗦着，余渺渺嗯嗯啊啊答应着，然后，手机一甩，转身将大白抱住。
　　几分钟后，狭小的出租屋响彻高亢尖锐的惨叫。
　　余渺渺猛坐起来，连忙看看已接电话，是同事富雯雯雯打来的。
　　刚才她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连忙点开公司的微信群，余渺渺几乎是滚下的床。
　　群公告赫然写着：“所有置业顾问明天上午九点半准时到售楼处迎接销售总监！不得有误！”
　　穿工装，洗漱，化妆，余渺渺踏着高跟鞋，提着包匆匆忙忙出了门。
　　上班地点离她租的房子不远，五站路。
　　但老天今天和她作对，公交车迟迟不来。
　　余渺渺犹豫一瞬，随即咬牙，伸出一只手…
　　和出租车师傅讨价还价，付了整数车费，余渺渺下车朝售楼处奔去。
　　推门而入，洪亮有力，满怀激情，异口同声的“欢迎光临！”响彻整个营销大厅。
　　余渺渺心虚：“是…我…”
　　众人：“……”
　　“渺渺快来！”
　　站在欢迎队伍最末，最不起眼角落的富雯雯朝她招手。
　　余渺渺快步过去站好，低声问：“还没到？”
　　富雯雯：“机场路堵车，晚了半个小时！”
　　余渺渺为自己躲过一劫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她却忘记一句至理名言：上帝为你开一扇门，必定会关上另一扇门。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的时候，门口终于缓缓驶入几辆黑色轿车，井然有序停下。
　　肚子咕咕直叫的余渺渺和众人一道喊欢迎光临，眼睛盯着远处的沙盘，心不在焉。
　　然后……
　　“你的胸牌呢？”
　　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在余渺渺面前响起，好闻的男性香水顿时迎面而来。
　　余渺渺楞，将视线转向说话的人。
　　只见前呼后拥的主角，传说中的营销总监皱着浓黑英气的眉毛，锐利黑眸里带着睥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他背后众人正屏气凝神看着自己，神色各异。
　　担忧，幸灾乐祸，冷漠…
　　余渺渺自知理亏垂下了眼，避开那双严厉又直接的眼睛。
　　容川置地的工牌背后印刻着公司的核心价值观，是要求每个员工都要佩戴的，今天余渺渺出门太匆忙给忘了。
　　直接说没带？还是说不小心掉了？
　　这两个答案无一不会显示余渺渺对这份工作的极度不认真，绝不能在领导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
　　余渺渺思考该如何回话，盯着对方手工定制西服上散发着哑光的金属纽扣，半天没有开口。
　　也许是余渺渺沉默的太久，总监问：“员工制度里对不佩戴工牌怎么处罚？”
　　余渺渺顿时松口气：“警告一次。”
　　总监看了她几秒，淡淡道：“惩罚太轻，扣全勤奖！”
　　什么？
　　余渺渺仿佛看见几大张通行货币正张开翅膀，扑哧扑哧离她而去。
　　这全勤奖可是她在培训期间，不迟到不早退，认真完成每一项考核，得到培训师好评才得到的。
　　总监轻飘飘一句话，她半个月的努力就打水漂，没了。
　　难道总监就可以不按公司制度办事吗？难道总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余渺渺眼睛里渐渐带上不可察觉的怨色。
　　总监眯眼：“不满？”
　　余渺渺连忙垂下眸，言不由衷：“总监赏罚分明！”
　　一旁的秘书连忙道打哈哈：“陆总，二楼办公室已经为您准备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乌泱泱一群人离去，营销中心大门口顿时只剩下余渺渺。
　　富雯雯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渺渺，你没事吧？”
　　嘴上说着没事的余渺渺一脸悲痛的坐在会客厅角落，为飞走的全勤奖默哀。
　　富雯雯安慰：“渺渺！别难过！等开盘努力卖房子，多拿提成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会嫌钱多？
　　还有，这个陆总实在太严厉了，之前培训的时候都没见过，什么来头？
　　富雯雯似乎是看出她所想，主动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总监叫陆航渊，今年26岁，单身，听说之前担任西南区域总经理，因为其业务突出，派到S市来负责星域项目……”
　　余渺渺意识一直停在陆航渊扣自己全勤奖的时候，压根就没听她说什么。
　　此时见对方终于停下来，抬眸看着对方的胸口，幽幽叹口气：“雯雯，为什么被罚的是我？”
　　刚才富雯雯站在余渺渺前面，挡了她大半个身子，陆航渊怎么就越过富雯雯看见了自己，怎么就发现自己工牌没带？
　　余渺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此事当作霉气太佳，怪不得别人。
　　富雯雯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我带我妈做的酱猪蹄给你吃！”
　　余渺渺心情稍微好转，突然眼睛一亮，脑海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想法在中午看见颇为丰盛的员工自助餐时到发挥的淋漓尽致。
　　充分发挥阿Q精神和节俭作风的余渺渺想，既然全勤奖被扣了，那就从员工餐里吃回来呗。挑最贵的吃，多多的吃。这样，公司就占不到她的便宜了！
　　她实在太明智了！有木有？
　　乌云转晴的余渺渺两眼放光，左右开工，见肉就拿。
　　和她一起取餐的富雯雯担忧：“渺渺，别撑着了…”
　　余渺渺含着肉，口齿不清：“窝消哇能你好……”
　　富雯雯：“……”
　　全身心投入战斗的余渺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副狼吞虎咽，风残云卷的模样，让不远处正和秘书商讨工作计划的陆航渊扯了一下嘴角。
　　秘书Willam询问：“陆总，预售许可证还在审批，销售经理段洁下个星期才能上任，您看这些置业顾问……”
　　陆航渊瞥了一眼肚皮滚圆的余渺渺，沉吟半瞬，勾勾嘴角道：“自然不能太闲！”
　　对他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的William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暗自为这批置业顾问默默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