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鸣

“吶，一起走吧”
“好啊。”
“雨好大啊。”
“小心些哦，别弄湿衣服咯。”
少年牵着少女的手，两把伞一黑一白，缓缓地向着道路前方移动着。雨点依旧打在路面上，溅起阵阵水花，成群一片片的绽开，甚是好看。两人走着，各自默默享受着这宁静而幸福的时光。
“今天作业不算太多呢，去路边的咖啡厅坐坐吧，这种天气真是不好~”
“又是咖啡厅呢~”
少年微笑着牵着少女进了咖啡厅的木质拉门。门上挂着一只铃铛，每次响起，都是女孩路出笑容的那一刻。
哗哗的雨水顺着屋顶流下，在地面汇成了一条小溪，流向未知的远方。
叮叮，风铃在风中摇晃着，还有那昏黄的烛光。少女喝着咖啡，稍有羞涩的看着男孩，不知该说些什么。少年似乎没有发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人们行色匆匆的赶往各自的家。灰蒙蒙的雨幕模糊了远方的街灯，只剩下一截笔直的黑色灯杆以及它上面盯着的小光球，一闪一闪的。
“你在看什么？”少女有些羞涩的问道。
“哦？没看啥啊，发呆而已。怎么了？”少年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有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气息答道。
“额...没...哈哈哈。”少女显得很愉快。
“吶，我们周末去看看电影吧？嗯...怎么样啊？”少女有些紧张，小鹿乱撞这四个字不自觉的在脑海中闪过。为了掩饰，还端起了手中微烫的咖啡，咕咚一口，直入肺腑的温暖让她的脸庞显得更加红晕。
“嗯，可以啊，随你喜欢。”
少年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少女“没...没事吧？”不自觉的把手搭在少女的额头上。
“啊，没事没事，喝咖啡没注意到而已，哈哈。”
雨渐渐地变小了，滴答滴答的敲击着咖啡厅木质的外厅地板，有规律的变着调子。但却像一个孤独的歌手，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观察水里的倒影，很有趣呢。”少女想起小时候的种种琐事，手指沿着桌边的桌布往下滑着。“我们一起经常看着雨滴从天上落下，一起在路面上的小水洼里开着有关美人鱼的玩笑。”少女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少年的鼻子，不敢太往上看，怕与他的目光交汇。
“对啊，你还说有另一个世界在里面嘛，我还真的信过一段时间呢。假如人们能进入那个世界就好了，那里面一定很好玩吧？而且最有趣的是那个世界是倒着的，不懂里面的人会不会摔倒呢。”
“不会吧，那里面的人都...嗯...那里面不会有人吧，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了。那么短的时间捏~”她的大拇指紧紧地扣在衣角上，生怕离开。
“对哦，唉，看来我们的想法太不现实了呢。”少年看向咖啡，那个褐色的世界里，倒影着少年的脸庞。
“真的有哦，不骗你。”少女忽然认真的看着少年，眼神坚定，但又带着一丝无奈。“啊？你说什么？”少年刚才没回过神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少女。
“啊哈~没啦......”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咖啡店里人来人往，渐渐把她的思绪淹没在脚步声中，消失殆尽。
 
“哇喔，累死我了。”咖啡厅的门被推开，白色的连衣裙在灯光下显得很是耀眼。带着女孩白皙的肌肤飘然入室。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蓝色老式西洋伞，从伞柄到伞边的花纹与雕工上看得出是一件考究的“老文物”，湿漉漉的伞边还泛着雨水的亮光。她转头望向男孩，很自然的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少年起初没仔细看，直到女孩坐下才发现他是那么的漂亮。头上的白色蝴蝶结系得很是精致，黑色的长发及腰，在座椅上缓缓的铺开，与咖啡厅的棕色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傻瓜，别一直盯着别人看啊！”
“额...抱歉，失礼了。”跟他同行而来的少女很是无奈：这家伙怎么这样，难堪死了。
“看样子你们也是为了避雨才来这的？”白衣女孩捧着现磨的咖啡问道。“嗯，是啊。碰巧同学需要...休息一下吧......所以......”男孩结巴的看着对方，一时语塞。
“哦？带着女生一起来咖啡厅还不错嘛，的确，这么大的雨的确不应该在外边呆着呢，有伤风趣！”白衣女孩意外的活泼，她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却又话里有话。
“没有啦，单纯的避避雨......”白衣女孩看着少女的神态变化，不禁笑出声来。“话说，雨小了呢，路面上好多积水啊。”白衣女孩顽昧的说道，并把咖啡端近，凑近细细观察。咖啡冒着热气，在白衣女孩的凝视下渐渐平静下来，从中倒映着一个褐色的世界——咖啡厅屋顶的吊灯，巨大的落地窗，以及白衣女孩长长的睫毛。
“好美的世界啊！就像真的一样，只可惜进不去呢。”
少年奇怪的看着女孩，但少女的脸色却略带愠色。
“阿啦，好无聊呢。”女孩貌似注意到了少女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悠闲地慢慢摇晃着手里的汤勺，沿着顺时针方向，懒洋洋的旋转着。
天空渐渐放晴，蓝色的天幕伴着白云慢慢展开。
咖啡厅慢慢热闹起来，不再平静。白衣女孩起身，走到少年身边，诺无其事的说：“有时间多去观察那个世界吧。”随后转身，撇下少年迷茫的余光，轻盈的飘向门口，不留一丝痕迹。
“你知道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少年看向少女，却看到少女有些不满，深深皱起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少女只顾着自己杯子里的咖啡，冷冷的说道。
 咖啡厅外的空气清新而凉爽，一男一女走在街道上。经过红砖砌成的小桥，穿过湿漉漉的小道，以及被雨点打落了一地的榕树叶之后，在一片别致的住宅区前停下。
少女笑道：“拜拜，天迄”。
“嗯，，明天见。”于是两人分开了，但只是邻居的他们相隔并不远......
夕阳透过雨云照射在街道上，显得惬意而轻松。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带着西洋伞，在街道边停下。蹲下身子，撩起长发，露出白皙的肌肤。她的一只眼睛在她自己的轻语之下变得明亮耀眼，一圈淡淡的红色光晕围绕着她头顶上那只精巧的白色蝴蝶结，显得神圣而美丽。只见她轻轻摆弄着沾有雨水的花苞，说出口中最后四个字：“定向演绎。”
风儿吹过街道，已不见女孩的身影，唯有一片在街道旁盛开的紫罗兰在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摇曳，美丽而令人难忘......
第二天的清晨准时到来，与戴在天迄手腕上的手表所走动的指针一样的精准。
天迄静静地站在街道的路灯旁，嚼着嘴里最后一块面包，呆呆的看着地面的水洼。
昨天的细雨朦胧的勾勒着他的记忆，即不清楚，也不模糊。
女孩悄悄的接近，身后的书包里晃动的书本带着她的小碎步，以及头上的发卡，来到天迄的背后。
“猜猜我是谁？”
一如既往的日常，缺失的男孩又一次的笑出声来。
“每天早上都会经过这里清扫大街的.......”
“乱说，今晚叫你请客哦。”
从他的左侧肩膀处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天迄有些泛红的耳根。
“你昨晚熬夜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卧室一直亮着灯光，还是那盏白色的小台灯。”
“看书呢，反正作业写完了，睡太早也没什么用。”天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面发盖着有些凌乱地长发。但总体来说，还是带着一丝爽朗的气息。
“晚睡不好~”
“是啦，我改我改~”
看了看街道对面的蛋糕店，但眼睛却没有离开“早茶咖啡”四个字。
“又忘记带钱了呢，借我一点呗~”
“记得还啊。”天迄抿了抿嘴，慢悠悠的把钱递向，却发觉她已经跑到店里边去了。
街道对面的红绿灯亮起，迫使他的脚步停下，留在原地，孤零零的看着女孩穿梭于面包之间的身影。
“这么早，难不成又去叫你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得他皱了皱眉头。不，应该是疲倦的转过身去。
“申天啊，好巧。”
“嘛，一大早的有女生陪你一起还这么犯困，真是不应该啊。”
天迄的眼睛的视线一直耷拉着，摇摇晃晃的凝视申天松散的校服，上面戴着一枚奇怪的徽章，在晨曦的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怎么老带着这个？”
他伸出手去，指了指那枚亮闪闪的金属物品。
“哦，只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申天低头看着胸前的徽章，上面是一直向着天空飞翔的鸟儿，伸展着翅膀，却永远的停在了圆形的金属环内。
“挺精致的。”
的声音再一次在天迄的背后响起，却惊得他猛一回头。
“这么快，你不是没钱么？”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街道对面的店主——一位面带微笑的老太太向着招着手，晃动着的手臂如同钢琴上的节拍器，一摆一摆的，饶有趣味。
“哟，申天！”
“还是这样的顽皮！”
申天看着吃着面包的样子，有一种看着流浪猫在遇见久违的美食时慌乱的即视感。此时的，就如同那只小猫，顽皮的大吃起来，丝毫不会顾及旁人的想法。
校门口，对于来说是个熟悉的地方，但是对于天迄来说，是个特别的地点。
他慢悠悠的走到校门边上，坐在宽大的石阶处，把头埋进臂弯里，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一直坐着。
“天迄，今天是星期一哦，不能老是犯起拖延症。”走了过来，却听见令人诧异的呼噜声。“你是对学校有多反感？”
“你们先进去吧。”天迄最后一次摆了摆手，借着晨曦的阳光，把书包里的作业递到申天的手中。“反正今天是我值日，不会被记迟到的。”
“唉，你还真是有够闲的。”申天接过作业，看着里边密密麻麻而又工整的字迹，心里乐开了花。
“你不会没有写作业吧？”
“我......昨天身体不是很舒服......”
他一脸的木然，不知所措的把作业本翻来覆去的在手中把玩着，不时瞟一眼的眼睛，信步走入了学校的大门里。
“作为你们组的组长，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哦。”
申天一脸诧异，“刚刚并没有看见她有什么异常的神情变华啊？”想着想着，脚下加快了步子。
则在后边看着申天仓皇而逃的身影，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班上的尖子生，难道还会为了一本作业而死里逃生么？”
她又回头看了看天迄的背影，白净的校服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是她昨天与他开玩笑时不小心点上的。作为办理的组长兼宣传委员，手里是不是握着意志粗大的马克笔也是情有可原的。
......
“不用帮我洗了。你真是啰嗦。”
“哈？难得别人帮你，你就不能大方一些么？”
“是是，就这样吧。”
少年把门一关，只留下一个人站在门外。夕阳的余晖中带着细雨与青草混合的味道，而少年的冷淡则是让这种味道更加浓烈了。
......
衣服上的圆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伴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早读铃又一次在耳畔响起。但在的心中，这便是钟楼上传来的悠远的钟声。
她试着在走道里停留片刻，感受着朗朗的读书声从看似空旷的教室里传来，心里有些落寞的悲伤。
“又是一个人的学校......”
只见班头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从走廊的远处默默走来。他依旧穿着一身非常正式的教职工制服，并没有其它文科老师的感性与随意。手里的文件夹上写着大大的“数学”二字。
字体端正，字如其人，他也是校长心中的一把教学好手。【原来是班长的职务，但因为在某一次有趣的考试分数打赌中让班头输的一塌糊涂，不得不留了一次寸头的发型。所以得名“班头”。】
“一个人的课堂......”
手中的作业递到了班头的手中，上面赫然写着天迄的名字。
“很好。他很快就会上来吧？”
“是的。”
一脸轻松的看着班头端正的眼镜下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睛。
“顺带一提，你今天的头型很是性感。”
指了指班头不愿看到的地方，笑得像个没上过小学的幼儿园大班女孩。
“嘛，不说这个了。”班头无奈的笑笑，看了看戴在手上的卡西欧运动表，上面的数字与他的气质很是合适。“还有17分钟就要升旗了，到时候出操的时刻不能少了他。”
“知道知道~”
班头的身影消失在门框处，留下一个人静静地靠在瓷砖铺就的墙上，眼睛里又浮现出那个奇怪的小黑点。
“一个人的课桌。”
她喃喃道，却见天迄睡眼惺忪的走了过来。
“班头来过了？”
“恩。”
“我们这种奇葩的学生他也不想管了吧？”
“看得出一些。不过可不像上次的政治老师，我依然还记得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的神情，好像我的分数比起我的态度来更让他开心。”
“你太放纵了，”天迄打了个哈欠，肩上的背包倾斜着挂在他的手臂上。“我也一样呢。”
“走啦~”
她推着天迄的后背，却好像推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一样，费力的迈着脚步。
中午的食堂有些闷热，仿佛开了暖气一般，连厨师伯伯的白色厨师帽上都浸满了汗水。天迄绕过拐角，视野中出现了他一向不喜欢的事物——拥挤的人群。
“这边啦！”
挥着手，坐在座位上，面前摆着同班的女生。
“我去那边~”
天迄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位于食堂另一边比较空旷的座位，笑笑。随即，申天出现在他的身后，说着令不禁皱起眉头的话来。
申天一向喜欢开与天迄之间的玩笑，有时候能起到缓解气氛的作用，但有时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如同的那句评论：“要是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女人，我绝不嫁给申天！”
但申天的一句话就让她像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的走开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哪会在意你啊？而且你的.......”
他把手做成字母“C”的形状，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你给我小心点！”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辞藻来，一时间红着脸跑到老师的办公室去了。
其实这也是教导主任认识申天的契机，只不过算是扳回了胜利。
“其实申天还好啦。”踱着小碎步，走在放学的人群中。
“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聊么？”天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唯一与自己停下脚步对视的。
“恩？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概念。”
少女摇了摇头，飘逸的长发在人群中有些显眼。
天迄一时间觉得是那种放到大众里认不出，但在流动的人群中却格外动人的那种女生。他一直以来并没有发现这一项与众不同的“属性”，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充斥在电视上的美容广告看多了的缘故。
“如果能进入你说的那个世界里就好了。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忽然扭过头，盯着的眼睛。“要来我家么？”
“唉？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答呢？”
一时间脑洞大开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坏笑的申天。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男朋友都招呼你了~”
一时间有些生气，想不出这个一肚子坏话的家伙找你么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准时，仿佛是经过了时空的穿越，有些耐人寻味的巧合。
“不管你的事！”
她把头扭过一边，斜视着天迄，心里打算着该怎样回答。
“没有别的意思~”
天迄看出的担心，尴尬的笑了笑。
“只是说说你昨天跟我在咖啡厅里提到的“第二视界”的问题。”
此话一出，申天却显得有些惊讶。他扫视着周围，仿佛在担心什么东西。
“那就好！”
的内心一冷一热，小黑点又一次进入她的视野中，使得她的心不住的乱跳。她甚至萌生了想在天迄家里过夜的想法，因为她明白，在这诺大的校园里，能跟她说上话的女孩并不多。她总是躲避着他人的目光，来隐藏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仿佛是不经意间，成为了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流传于她与天迄两人之间。
“第二视界，你是从那里来的么？”
吓了一跳，双手背在身后，却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不远处的两个男生互相打闹着，好不热闹。
手指划过头发之间，静静地垂落在白衣女孩的两侧。她的瞳孔清澈透亮，仿佛是没有星星的夜空，让人着迷。
人群之中的，被注视着，仿佛走失的孩子，寻找着父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