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中,局势如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吕布虽仍占据城池,但城内人心惶惶,曹公大军压境,局势岌岌可危。杜汐梦母子寄居于吕布府邸,看似安然无恙,实则步步惊心。她强忍心中不安,谨言慎行,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收集着各类情报。她也在青莲教修习过,对于窃取军报事宜深谙。与此同时,她安排李容尘暂居城西“醉霄坊”,以酒肆为掩护,作为传递情报的关键枢纽。
初入吕府,杜汐梦深知,若想安然度过这段时日,便须稳住吕布之妻严氏,借她之势以自保。于是,她称病闭门不出,果然引得严氏屡次遣人前来探望。杜汐梦心思缜密,顺势借机与严氏攀谈,言语间尽是温婉谦卑,处处流露出对吕布的感激和对严氏的敬重。一来二去,严氏对她渐生信任,甚至隐隐有几分怜惜之意。
吕布素来喜新厌旧,见杜汐梦秀雅温柔,虽心生觊觎,却碍于严氏的态度,始终未敢轻举妄动。加之曹公大军压境,城中军心浮动,吕布心力交瘁,自顾不暇,暂时未对杜汐梦母子深究。杜汐梦趁此机会,借着严氏的信任,悄然安插了几名心腹侍婢,方便她探听吕府动向。
与此同时,李容尘则频繁往来于小沛与下邳之间。官府为促进商贸流通,对来往商队均给予一定保护,这正好为她的行动提供了掩护。她擅于伪装,以酒商身份送酒入城,借机将军情密函夹带其中,悄然送至关羽手中。她因潜藏的军士技能,惯于侦察隐匿,加之多年在战乱之中逃生,使她在这危险的传递任务中游刃有余。
只是,李容尘心中始终存疑。杜汐梦每次送信,总要额外准备些糕点之类的小物件,让李容尘颇为不解。
这一次,李容尘怀揣着信件,手中还紧握着一件杜汐梦亲手缝制的披风。行至关府门口,她脚步一顿,将披风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端详了半天,心中犹豫不定,不知到底要不要将这件披风送进去。她心里明白,身处这乱世之中,为求生存,寻一个牢靠的靠山至关重要。说起这位关将军,那可是威名远扬,几次相见下来,也能真切感受到此人忠义无双,只是他太过冷峻严厉,全然不像秦宜禄那般言语温和,让人亲近。李容尘心里犯着嘀咕,真怕万一自己行差踏错,惹得他不高兴,便招来杀身之祸。可再看看手中这件披风,那细密的针脚,柔软的质地,分明满含着杜汐梦的一番情谊,她不禁暗自揣测,以杜汐梦的柔情,能不能稍稍撼动这座冷峻的冰山一角呢?
李容尘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将信件与披风呈上,而后偷偷抬眼,觑了觑关羽。只见他一双丹凤眼狭长而深邃,眼眸恰似夜空中最璀璨的寒星,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一切,又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关羽拿起披风,端详片刻,眉头微微蹙起,似在思索着什么。李容尘见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真怕下一刻关羽便怒视自己,那目光怕是能令山河变色。吓得她赶忙又低下头,一时间,周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将军可有什么话让小人带回?” 李容尘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为打破僵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顺便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出了这句话。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实在是莽撞了。
关羽似有所觉,沉吟良久,嘴唇微微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轻声说道:“算了,你且回去吧,告诉你家夫人,曹公不日便可破城。让她自己万事小心。”
“是,将军。” 李容尘如获大赦,赶紧退下。一路上,她心有余悸,可不知为何,心底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夜色沉沉,风穿堂而过,携着微凉。下邳杜汐梦的院中,一盏孤灯映在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映衬着棋局的深远诡谲。李容尘执黑,杜汐梦执白,二人静默对弈,偶尔棋子落盘,清脆声响在夜色中更显寂静。
“此局看来,我要输了。”李容尘凝眉看着棋盘,手中棋子悬而未落,似在思索着什么。
杜汐梦轻笑,端起茶盏,浅浅一啜,语调温柔而不失笃定:“落子未定,何言输赢?”
李容尘叹了口气,将棋子放下,却见杜汐梦举手投足间,已巧妙地封住了她的退路。她微微蹙眉,似是无奈,又似有所感慨:“汐梦,你的棋艺越发深不可测了。”
杜汐梦轻轻一笑,执白落下一子,缓缓道:“世间万事,皆如棋局。最重要的,不是眼下得失,而是如何引人入局。”
李容尘心中微微一震,抬眸望向她,忽然想起近来的种种,忍不住试探道:“你让我每次送信时都带些点心,甚至还送披风……汐梦,你究竟如何打算?”
杜汐梦闻言,指尖轻拈白子,未曾立刻落下,而是幽幽一叹,似有无尽深意:“容尘,你可知乱世之中,女子如何求生?”
李容尘一怔,未及作答,杜汐梦便轻声道:“靠武力?你我皆非能执刀上阵之人。靠依附男子?可男子亦朝不保夕,吕布的妻子再尊贵,如今又如何?所以,女子要活下去,唯有一途,借势。”
李容尘心下一紧,手中棋子险些滑落,抿唇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借关羽之势?”
杜汐梦淡淡一笑,落下一子,截杀黑棋:“不,只是让他记住我。” 李容尘望着棋盘,那枚白子落下后,黑棋已然大势已去。她心头微微发寒,半晌才道:“你不怕他起疑?”
杜汐梦轻轻转动着手中棋子,目光似笑非笑:“一个人若起了疑,便说明他心中已然放了这件事。这世上最难防的,并非敌人,而是心中的牵挂。”
李容尘深深望了她一眼,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杜汐梦不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生存,她的布局,比她所能看见的更深更远。
风起,棋局已定。